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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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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皑的雨,停了。

偶有几声碎雨敲打芭蕉的声音响起,盛了一叶儿水珠的掌叶直抖了抖身子,经不住盛载的重量而弯腰将那叶中的珠儿倾流了下来。

那一双穿梭在雨中的双燕伴飞而行,尾翼轻点几许烟波寒水,便从白石巷的那一拱照月桥下斜斜的穿飞而过,一同飞去了更远更广的美景之中。

“可冷?”明灯低头握着她泛着寒气的手。

那方在极地沙漠经了热毒,这一路下来又急着赶路并未有时间能调养些什么,嫦皑的气候不比大漠的夜晚,这等的湿冷是一丝一丝沁入心骨的冷,若是被缠上了身可是个麻烦事。

“无碍,你且顾好你自己吧,我如何说也是有着武修内功的。”李青颜道。

“李施……”

见她望了过来,明灯咽下了后边的字,顿一顿,睁着眼睛望着她,道,“这手可是生冷的很。”

“女子阴体,自来如此,我体质从小便比常人寒了几分。”

“……”

明灯没有在多说其它,只是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微微屈起,直将她的手捂严着。

雨声清耳。

两人自尚在滴水的檐角里站起了身,走至了白石巷中。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明灯问道。

李青颜望了他一眼,随即落眸转过了头,便是一眼望见了被两人遗留在风雨中的那一架破旧的板车,不由得想起方才在这白石巷里的情况。

“看得出来如若我们当真沦落到了靠卖柴为生的地步,怕是得饿死在这大街上。”她笑道。

明灯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那架破旧的板上在经了这一时嫦皑的雨后,便是整个淌着水,就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似的,连同着那成捆的薪柴被浸的湿透了。

这柴,眼下无疑便是卖不出去也用不了了。

“青颜可是喜欢这般的清平小日?”明灯睁着眼睛望着那滩水的柴木。

他这一声唤的自然。

李青颜望了他一眼,眸中满意之余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随即便跟着他一同将目光移向了那架板车,道,“这些年我已惯了江湖中这般腥风血雨的日子,已没有在想过这些了。”

“若是此番想想呢?”

“想想吗……”

李青颜沉忖了许时。

她笑了,“我能想到最好的日子,便是现在这样的。”

“这样的?”明灯一时有些不明。

眼前的日子可谓是波谲云诡步步成杀,亡命之难并未见得消耳,江湖之上的追缉令依旧在,她脚步之下埋设的陷阱更是多得让人防不胜防。

眼下这般的日子,可以说依旧是一个将头颅悬在刀剑下的日子。

“我这样的人早已便回不了头了,我曾与你说过,那些我双手沾上的血腥终将会由我的血一一洗净偿还,这便是江湖,任谁人也逃不出的江湖,故而我以什么资格去奢望一二那等清平日子?”

李青颜目光转向了他,道,“你在,便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

握住她的手一颤。

明灯对上了她的双眼,竟不由得觉得胸口生疼,他抿了抿唇,伸手为她摘去了发上的落红,轻叹了一声,“青颜……”

李青颜覆上了他的手,只作微微闭了目,将他的手贴向了自己的脸颊。

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在那一夜寒夜亡命她破开那扇庙门的时候,在遇见他的时候,在这些日子两人一同一步一步涉过大雪沙漠的时候。

命运与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却幸得将他送至在她的身边,也算得上是眷顾她的。

“是说,若我们真走到了家里揭不开锅的这一步,你待如何?”李青颜抬头望向了他,语中隐见戏谑色,“你这副好皮相果然也是有识眼的人,我那方才走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丫头盯上你了。”

明灯失笑了起来,“那位姑娘只是为府院购办柴薪。”

“哦?”

明灯低头对上了她的双眸,却是经不住染了笑色,却也不多作辩白,只是望她轻笑着。

这笑,笑得有些洞悉人心,让人如觉透视。

李青颜微微眯起眼望着他,“我不信你出家之前没有姑娘看上你。”

“不会。”

明灯摇头。

“你又不是那些姑娘又如何来的这般笃定?”李青颜打量着他,她心中多少也有些疑惑。

明灯低下了头,只是笑了笑。

“和尚。”

“她们不敢。”见她这番追问下来,明灯终是抬眸回道。

只是一句话,却教他的眉宇之间莫名的生了一抹另异的气质,拂去春风信月的眉眼,在那轻淡的一瞥中,如拨开的云雾,半窥见了里边的轻狂。

李青颜一怔。

明灯却是笑了笑,“有你在,她们不敢。”

李青颜望着他,仿佛方才那一句忽生的气宇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一顿。

她但眯起了眼,目光隐有些危险的望着他说道,“你可是在说我是个凶妇?”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明灯却是问道。他隐约能察觉到近来她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与江湖人事的接触,这当中包括武林正派也包括魔教万魖宫中的门人。

虽然他还不知是为何缘故。

“并无其它想法。”李青颜道。

“莫要瞒我,你我既有诺生死你又为何要避开我?”明灯抿唇凝视着她。

李青颜望了他良久,随即敛下了眉目,一边说着一边折步走上了白石巷,直往照月桥那方走去,她道,“我确实并无任何想法,只是眼下你我身无分文,又暂不得与宫中的暗线接触,楼尧来之前总也得解决一下吃住问题。”

走向照月桥的脚一顿,是岸堤杨柳微扬,李青颜转过身望向跟来的男人,忽然笑道,“好相公,这方给得你一个养我的机会,却不知你来如何养活于我呢?”

明灯抬头望向了她。

眼前穿着山妇荆衣的女子却已转过了头,直走上了照月桥。

雨后,嫦皑正是一片尘洗。

只余得檐角尚垂着一挂断珠的水帘,落珠轻音,水光流潋。

街巷来往的行人越渐的多了起来,布了青苔的白石小阶上,来往的人脚步多沾了些微的水气,有一个书生举着伞从后街走了过来,待近了一家丹青店便稍停了脚步,轻甩了甩手中的那柄油纸伞,将伞上的水珠甩去了些后,便将那伞倚置香门走了进来。

“喏,五十钱。”

丹青店的老板将五挂钱递给了一个穿着补丁破旧看上去很是清贫的樵夫,自他手中取过了一幅新画。那画,画的是嫦皑的雨,有横卧白桥,有雨燕伴飞过城,有檐水清耳。

再展开那卷画细看着,还是不觉津津有味。

鲜见的画工。

更好在是一卷无印的无名画,上不了台面要不了几个钱。

“多谢。”明灯接过了细软仔细着收下了。

“我原只知道你许是会些笔墨,倒不知还可以拿来卖工。”李青颜闲着无事的走在丹青店中,目光览过了那一幅幅挂在店中的丹青色,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闲雅静心的文墨物了。

前后走了三家丹青店,终于找到了买画的人也实为不容易。

“原是不会的。”明灯笑了笑。

“哦?”

“我原先是连笔都不会握。”

李青颜不信的望向了他,“任凭天赋再高,那样的笔工没有个六七年我可是不信。”

“差不多是有些年月了,只是后来画得少了。”明灯将银钱递给了她。

李青颜便大方的收下了,道,“我看你笔工独得天成,与南城里的几方画派都不相契合,不知你师从何艺,跟谁学的?”

明灯闻言垂下了眸,睁着眼睛望向了她,“只不过是想画便就画了罢。”

李青颜怔了怔不觉有些意外,听这般的语气,竟是毫无师从?

正一边说着一边正欲走出丹青阁,却见丹青阁的老板突然小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樵夫的手,说道,“这位兄弟,幸得你脚力慢了一步我赶上了,见你画工不错有一笔生意要与你作谈几句,可否请你与我到里屋谈一谈?””

破旧打满补丁的衣服就这样被他拉出了线头。

明灯望了眼自己被强拉住的袖子,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些迟疑的望向了一旁的李青颜。

“你且去无妨,我在这里等一等。”李青颜戏他道,“记得多赚些银子回来,好相公。”

明灯颇有无奈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跟着丹青店的主事往里屋走去了。

这方丹青阁也算得上是嫦皑的一家老字号铺子,里面藏得墨宝甚多,连同着往来的文生墨客也多见着不少。

李青颜见他那旁还要些时间,便索性从偏屋往正堂走去,走过之余不时翻阅了几眼两旁的书卷画宣。

“据说这画可是将丹青神手临江月也可比下去了不是。”

“这画工当真是让人惊叹。”

有几个书生正在谈着什么事情。

“可不是,这样的笔锋,这样的劲力,尤其是描现的这等神/韵,可谓是空无绝人之色。”

临江月?

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李青颜便寻声走了过去,想要看他们在谈着什么。

挽髻的发经过小轩窗纸,是朱红的画门,是雕花的红窗,里边有一袭沁人的雅香兽炉正萦着,混着堂中书墨味,竟成了另一种奇异的香。

李青颜立在正堂的门口,只一眼便望见了那卷悬于高阁之上的画。

下过一场雨的嫦皑尽见尘洗色。

连同着高堂旁的小窗朱门,也被那一场雨给洗得干净,直沾了一身晶莹的湿气,外边,有檐水成线滴落,偶尔滴打在芭蕉叶上,便作了一曲清耳小调。

是一身缀花滚边的仙云粉衣拂过,衣带翩跹作蝶起,那一身落身的墨云长发随衣而动,见素的凌云髻下,额心那一纹剪香雪的花钿点的格外的娇艳迷人。

画中的女子半敛的眉目,素手拂香。

那流转的香袖却经了这绝世的丹青手,犹如神点一般尽现了那翻腾而起的层层香海,是为周旁的那四盏莲花熏灯升起的香熏如作仙境云海一般。

——是那一场熏灯舞。

“哎,是说这幅画是出于谁人之手?”一旁赏画的外客用肘捅了捅一旁的书生。

“不曾听过名氏的人。”书生摇了摇头。

“怎会?”

外客有些吃惊。

另一个本在翻着书卷的书生却是抬头说道,“只知是心慕逢兰之人,旁的便无人知道了,只是这南城之中心慕逢兰的男人又何止千百数?这画,据说是连送都没有送出去,只被埋在了一棵红枫树下,也是一日临江月跟着几个孩子出门,被那群孩童给翻了出来,临江月见此画工大惊大叹,才被后人知悉一二。”

李青颜在那里站了许久,但抬头望着那一幅高悬于阁上的美人像,一如她曾立于女子神像面前一般静默无言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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