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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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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施主!”明灯猛地回过神来,衣袖掀拂之下,不经意带落了桌上的灯烛。

烛火跌落于地面之上。

打旋。

那是惊落的烛火,被灌窗而来的晚风撕舞的重影纷乱。

李青颜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阻了他后退的脚步,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她望着眼前这个染了惊惶的僧人,便是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眸子。

她道,“我一直想看,你这张脸除了那等古井无波的僧容外,还会有怎样的情绪。”

明灯被她一把抓住再退不得。

李青颜却是逼近了他,问道,“和尚,你为什么总是在退?”

明灯望着那只抓住自己臂上的手,半晌,他抬起了头望向了李青颜,“李施主又为何总是喜欢戏谑捉弄贫僧?”

“你只当我在戏弄你吗?”李青颜不答反问。

“……”

明灯怔住了。

他怔怔地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

纷乱的烛火在眸中狂舞,那双染了红尘的眸,早已失了往日里古井般的死寂与沉定,连同着菩提色的僧容也出现了一丝细微不可察的裂缝。

“不然呢……?”良久,明灯有些干涩的问道。

李青颜一手拽着他,那双霜冷的眸子直视着他的眼底,似乎想要将他望着通彻,但纵是如此,这个和尚的灵魂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让她所窥不透的。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李青颜听罢他的问话后不由得微眯了眯眼,但嘲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你说的没错。”

明灯抬起了头望向了她。

李青颜笑他,“我就是讨厌和尚看你不喜,所以千方百计来捉弄你,让你落得一身狼狈像。”

明灯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垂了眸。

他双掌合十一礼,长道一声,“阿弥陀佛。”

“和尚,现在可是终于觉得了,遇见我,何其不幸?”李青颜笑道。

明灯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她,直望入了她眼底的深渊无尽,“能够再一次遇见李施主,贫僧,三生有幸。”

“呵。”

“只是李施主说得对,你我,确实为异道人。”

殊途,异道。

若非是一场机缘巧合,本是断然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为你是佛,而我是魔。”李青颜道。

“非是。”

“哦?”

明灯望着眼前面容冷戾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女子,他道,“即使时世异转,你却依旧是你,从来便不是魔物。”

李青颜望向了他。

明灯对上了她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中异道,是在你是你,在我是我。在我有心,在你无心,在你有道,在我无道。”

在他们始终都是东西背驰,走上相反的方向。

在善,亦在恶。

在生,亦在死。

他说的很是模糊,任她怎般的想也解不明当中其意为何,只是看见了他眸中的哀色,那双能看得见自己倒影的眸子,生了一抹她所无法理解的沉重。

便是这样的一份未知,纵使此时两人离得很近,却又凭空被硬生生的拉开了距离。

明灯伸手为她摘下了飘落在发上的碎花,说道,“李施主,此道,断不是你的终途,而你,亦从来不是此道中人。”

“我不是此道人难道你是?”李青颜讽了他一声。

“你只是一个迷了路的人。”明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的说道。

“那又如何?”

吹落的红花染了他的指腹。

明灯道,“所以,贫僧说过想要渡你,也誓必渡你,不为佛,也不为道,只因为你,只因为我心。”

“所以,我即你心。”李青颜说道。

烛影一颤。

何其熟悉的一句话。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漱白山的那一场大雪。

在那一间简色的小屋内,一篝并不生暖的火,坐在那簇篝火前顾着火的僧人和屋舍之内身披着一件厚重暖实的雪衣的女子。

僧人说,渡你,为一念之间,为心中所想,为心念而从。

女子道,所以,你心即我。

你心即我,我即你心。

明灯望着她。

依旧是那一时的戏谑与狡黠,是同样的一句话后同样的一个问题。

李青颜逼近了他的身,但俯于他的耳边轻喃。

“和尚,你可是喜欢我?”

说完。

她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明灯久久的望着她,那双古井般的眸盛满着她一身极艳的舞纱,良久,他回答道,“是。”

李青颜却是笑了,“可是我不喜欢。”她厌极了这等如似怜悯同情般施舍的感情。

“贫僧知道。”

“你知道?”

明灯神色平静向她一礼,“贫僧知道李施主心有所属,若否,也不会如此罔顾危险,三番四次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几度西行寻他。”

“……”李青颜怔住了。

她微眯起了眼睛有些危险的望着他,“你以为呢?”

明灯抬起了眸子望着她,立掌说道,“贫僧以为,纵使李施主心中有属,也不应当为此而弃生,更何况,那非是良人。”

“……”

李青颜望着他的眸子越来越深。

他说的莫名,却又仿佛正似那么个回事,这和尚脑袋总是拐不来弯,看这个情况,听他这般说着,怕不是把她西行找顾白戚之事当成了她千里寻情。

“李施主说想要一试以色媚杀,以破贫僧的定力来媚惑巫魖。”明灯手持着捻珠睁开了眼睛望着她,道,“贫僧说过,但若真的是李施主所想要的,贫僧愿意一渡,成你所愿。”

李青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依旧是风清云淡沉如古井的僧容。

依旧是净白的菩提色。

明灯说道,“贫僧来教你如何媚杀于人,如何来破贫僧的定力。把鞋脱掉。”

最后四个字说的非常的轻。

轻柔的如似低喃的情人语。

李青颜不由得怔了一怔,似是在怀疑自己产生的幻听,又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说笑,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僧人。

“你,教我媚杀之术?”李青颜咬重了第一个字,像是听到了一句荒唐无比的话。

“嗯。”

明灯点头,应了一声。

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青颜望着他菩提僧容,那是一种沉定的面容,不见波澜,不闻嗔痴,就犹如佛堂上垂眸高座的佛像一般沉默的望着这世间万物。

殿上,一片死寂。

李青颜微眯了眯眼望着他。

鬼使神差似的,她缓缓的脱下了鞋露出了鲜少示人的脚,那脚踝处正挂着三环金铃,便是一走三声响,金铃声非常的清脆悦耳。

——一个和尚教一个魔教妖女如何的媚杀于人。

明灯往前几步拾起的那一帘被她扔在地上的头纱。

他将那一帘红色的头纱重新戴在了她的头上,在仔细着以指为她梳妆,道,“你既然扮作如此装扮,奉毒宴上想必会以舞姬之身面人,我先教你如何跳成这一支媚舞。”

——当真是荒唐。

李青颜想着。

她原以为这个和尚只是在说笑,却没想到他竟然煞是模样的讲解了起来。

铃——

脚步成碎往前踏了几步,直震响了脚踝上的铃子。

李青颜敏锐的察觉到这声响与之前的声响有了些微的差异。

铃——

铃——

又往前走了几步,那铃声便响的越发明显了。

李青颜终于明白了过来,他是在教自己如何运力,每一步,,因为脚步走的不同力道大小不同,这铃子便是响的不同。

铃——

“媚杀,在于无形,而非荡贱。真正无上的媚杀是要将你的举止,你的眼神,甚至是你的气息,尽数化为无形,而成一种窥不见的媚象,要让人看不见媚态,却又感觉到诱惑。就如同一壶光华迷人的佳酿,让人沉醉其中而不自知,至醉生梦死也只当是大梦一场。”

“而成,杀人于无形。”

将其深融入骨,从骨髓之中散发开来。

极尽的利用虚实与真幻。

红纱半掩脸容,朦胧的,叫人看不真切,眼波流转之下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直挠人心痒。

铃——

瑰丽的红配上迷幻的金铃声将这一份媚象直推向了极点。

白臂,红衣。

极浓的颜色下是白皙如玉的身,顿生极强的视觉冲击。

那是一种媚而不俗的观感,极尽的华丽,极尽的淫靡,却又得窥见极尽的纯白。两相交织相错,而成一象倾国色。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眼波微转,李青颜勾指撩纱望向了那个和尚。

如似——

在他的掌中起舞。

明灯只点了她几处,便一直持着捻珠站在旁边观望着,那一双古井般的眸子望不见一丝情绪。

“便就是这样,你学的很快。”明灯点头说道。

“……”

李青颜抬眸望向了他。

一瞬间,眸中的媚象尽褪而成无尽长夜霜冷色。

不等她开口,明灯一手托住了她的臂,轻巧的将她带去了桌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奉毒宴你自能艳压群芳,夜时,有人将领你去一见巫魖,你势必会坐在屋内等着他走来。”明灯让她坐下后收回了托着她的手,“就如同现在这样,你会坐在这里,等着他一步一步向你走近,你要在他接近你的三秒之内,彻底的征服他。”

李青颜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了他,“你要我如何做?”

“这就是如李施主所说的,如何来破了贫僧的定力。”

明灯僧容自定,但抬了眸望着她,说道,“此时贫僧就站在你的面前,若是让你来以色媚杀,在这三秒之内,你会选择如何去做?”

如何做?

三秒,比之一瞬太长,比这一招又太短。

明灯见她尚在思忖,却也不开口,只是站起了身折身往门那一方走了过去,他在那里站定了许一会儿,给足了李青颜思考的时间后,缓步的从门口那方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近了。

本在思忖中的李青颜缓缓地抬起了头望着来人。

四步,五步……

就在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李青颜自下往上抬起了头,眸子娇媚的望着他,如笑如诱。她伸出了一只手,却不言语。

明灯站在她的面前望了片刻,方握出了她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

李青颜握着他的手,身形一软直向他怀里倒了进去,那只手正抵着她的胸口,便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交付于了他,以此来让对方放下警惕之心。

温香入怀。

两人双双滚入了地上。

她但吻了上去。

“……”明灯沉默地躺在地上,任由她的放肆,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红尘如梦。

却又真切的令人觉得害怕与惶然。

在虚实之中直让人迷失了心神,甘愿不断的坠落下去,贪吮毒酿。

脖颈处的剑痕依旧还能看见微漠的一道,不过一月的际遇与交集,让人分不清是巧合的天赐,还是残忍的讽刺。

……

“如果还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动!”

……

逼命之余那方送上脖颈的剑此时成了一只温凉的手,那手,轻柔的如似爱抚,覆在了地方却是要命的脉口,无需刀刃也无需暗器,单单用指这么一割,便可教他命丧黄泉。

这一吻,香媚诱心。

……

“贫僧愿意渡她。”

……

明灯纵容着她对自己所有的放肆。

烛火撕裂了他的剪影,纷乱之中,那抹碎裂的光影凭生白,凭生黑。

沉溺如窒。

他闭了眸任由她挑逗戏谑着自己,引导着她乱无章法的吻。

我有佛心。

而你,便作我心中佛。

明灯见她渐渐的停了下来,便伸手抚上了她的发,让她枕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你果然不愧是金刚定力。”李青颜眯起了眼。

头枕之下的胸膛,是强有力的跳动。

一声,一声。

不见丝毫的混乱与异象。

明灯抚着她的发,待她从自己胸膛起身时睁开了眼睛,他道,“因为贫僧知你。”

“贫僧?哈。”

“李施主为何发笑?”

李青颜虽然起了身却并没有从他身上撤离,这方便索性一只手撑在了地上,自上往下往着他,嘲道,“你当真还做得了和尚?”

“为何做不得?”

“六根不净,修什么佛?”李青颜嗤声道。

“但怀佛心,自可成佛。”

明灯回答。

“为何定要成佛,当和尚真有这般好?”李青颜眸色沉了下去。

“不好,但也好。”

明灯任她将自己压在地上,但望着她说道。

“呵,好什么?不辨五情,不识六语,不解人心,一遁空门前尘事便归做无,舍念忘生——和尚,你来告诉我,做和尚,好在哪里?”

她当恨极了那等无情无欲的案上佛。

总是从很高很遥远的地方沉默地俯视着众生,佛理千千万万,度化人苦,教化人心,却永远旨叫人放下,舍弃,忘却。

她踏血而来,从烈火中重生涅槃,恨与血是铸起她活下去的所有,是她仅剩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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