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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破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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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意度过了自己这一生中最为漫长的五分钟,日后回想起来,总觉得这大概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走。

她曾经天真地认定翁无声的金光刀是拦在独木桥上的猛虎,需伤筋动骨地大打出手一番才能找着机会钻过去。可当梁阎王将荡沧海在她面前演练一番后,她才知学无止境,武无尽头,刀法的领域远比她想象地更为辽阔。

他的刀与臭老头不同,臭老头平日里没少干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还永远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若是不了解的,还以为这是大殿里的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刀随心生,故而他的刀法里,总有种傲视天下兼不要命的狠厉劲,出刀必得手,刀法锐不可当,有断山河揽日月的睥睨之势。

也正因如此,臭老头的荡沧海直来直往,没有虚招,长刀既出便如大浪滔天,纵然收刀也定然是一番风声鹤唳。

然而梁阎王的刀则有种说不出的沉淀感,它厚重却不执拗,每一刀都是璞玉浑金,似乎将这世间的大彻大悟一刀挑了,全都沉甸甸地压在刀身上。招招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没了任性的莽撞,没了一去不回头的野心,刀法于他来说是漫漫人生路上的永恒陪伴,便如脚印,步步扎实。

收了神通的荡沧海在他手中是不显山露水的猛兽,纵然舔舐着爪子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它抬起头的时候,那双锋利耀眼的眸子几乎让人不堪直视。

破九霄、悼凡尘、返归真、逆山川、洗尘寰,每一式在他的手中都演变出无数种可能,宗意顿悟,荡沧海不是死气沉沉、印在册子上供人背诵的刀法,它深深地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与人心同在,同生同死。人不同,则荡沧海亦有差矣。

怪不得臭老头吹嘘说荡沧海是天下第一刀,这当然是第一刀,是刀中泰斗。

梁阎王的手中仅执半截树枝,在地牢中推演绝世的刀法,一挑一拨都在她心中掀起风声大作的狂潮。他握着树枝的时候,宗意心中一阵悸动,若是他长刀在手,又该是怎样一种风华?

荡沧海五式方罢,梁阎王收了招,将树枝随手一扔便坐在了地上。这一番刀法让他颇耗心力,似乎一口气将数十年的积淀都融入在刀法之中,但人的一生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一概而论?无数沉痛的真相压在他心头,但在见到宗意的一刻,他忽然将一切都放开了。

宗意对梁阎王深深地低下了头,梁阎王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宗意柔软的头发说:“你不必谢我,这本就是我该做的。那老小子自己的刀法没学全,荡沧海五式只学了三式去,所以你的刀法也跟他似的,直愣愣的,没有刀意在里面,只是个空壳子。如今我将五式演给你看,你便要记得,无论你是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是遗臭万年的大恶人,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的长刀。”

宗意有些迷糊,问道:“三式?可臭老头明明教了我五式……”

梁阎王一脸的不忍直视,终是没给自家师弟留面子,卖了个清清楚楚:“那是他自己编来骗你的!当初师父嫌他没有定力,未传他刀法,是他自己偷偷跑去学的,可惜只学了前三式就被师父发现,痛打了一顿。他少年心气,自以为有三式便能在江湖横着走,就跑出山门去做什么大侠,还给自己起了个诨名,叫什么‘鬼刀’……”

宗意霍然抬头:“鬼刀?尉迟恭?”

梁阎王:“……”

张睚眦忍不住捂脸叹气,心里暗道:“主子,你果然不该信老梁,这人说话没把门的,三言两语全吐露干净了。”

赵大胆死前说得清楚,翁无声屠杀李家村便是为鬼刀的刀法而来。鬼刀的刀法,不就是荡沧海吗?万万没想到,世事和他们开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玩笑,半本被尉迟恭用来瞎闹的刀法,却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

看来此番出去再遇李渡,她大概也要切腹谢罪了。

对了,李渡至今生死不明,她得尽快出去。还有步陈说要她帮忙拖住翁无声和翁明雪,可她自受伤以来就被扔在地牢里,哪还知道他们在哪?宗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知脚下忽有异动,一阵地动山摇,宗意险些将自己头发扯下来,疼得龇牙咧嘴。梁阎王手疾眼快站起身来扶住宗意,宗意不小心碰到梁阎王的手臂,触手之下烫得出奇,像是块烙铁粘在了她手上。

怎么会这么烫?

宗意将欺师灭祖和大不敬甩出脑海,胳膊夹着荒沉,抬手将梁阎王乱糟糟的头发都掀开。梁阎王抬手欲挡,但体力不支,手在空中虚晃一阵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宗意手忙脚乱地扶住梁阎王,她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动,活生生将自己蹦成了没尾巴的兔子。

张睚眦看向门口,从牢门的缝隙处踹了鲁蛮子一脚,说道:“蛮子,快起来!出事了!”

他这一句话既像警醒,又像发号施令。牢门里关着的好汉们纷纷抄起不知藏在哪的武器,将门锁一击毁掉。那个装傻充愣占翁明雪便宜的好汉擦了擦嘴角的唾沫,率先出了地牢。

没过一会儿他就钻了回来,一脸凝重地说道:“大苍帅军攻城,金乌城太守不知被翁无声囚禁在哪,去找的人到现在还没消息。金乌城里没有兵可用,守着城门的都是武林盟派来的废物,趁乱跑了。”

张睚眦对着宗意行礼道:“姑娘,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在下张睚眦,乃步陈大人麾下浮屠铁骑十四支副将,奉命在此保护姑娘安危。大苍突袭金乌城,方才的响动应是他们破城的信号,此地不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

宗意瞪圆了眼睛:“步陈?他让你在这等我?”电光石火之间,宗意恍然大悟:“莫非连师伯在此也是步陈安排的?他让我留在武林盟的别苑里,就是为了把我转移到这?”

张睚眦摇了摇头道:“主子只留下吩咐,未曾提及原因。大苍趁着武林大会攻城,不仅想将江湖人在此一网打尽,也想趁齐歌城大乱自顾不暇,从金乌城北上。此番他们定然不是轻兵上阵,此地不安全,快走。”

宗意忙将梁阎王扶起,可谁知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滚热将她的胳膊都要烫着了。梁阎王咳嗽两声道:“是我让步陈带我来的,他也是被我逼迫,你莫要怪他。”

不知为何,宗意总觉得他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凄然,像是在对什么做诀别。她忽然慌了,急忙道:“师伯,我们出去说,这里快塌了!”

她急着往外走,但梁阎王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任宗意用尽全力也撼动不得。

梁阎王道:“我这一生做过无数错事,年少无知,嚣张跋扈,自诩从未对不起任何人,殊不知天命早已定下,任我耗尽心力却仍无力回天。”

梁阎王看着宗意,眼神充满感激:“幸好,幸好穷途末路再次遇见你,看见你好好地活着,我便放心了,九泉之下,我也能觍着脸见她一见。”

张睚眦急道:“快走!金乌城门被破,他们往这边来了——有话出去说。”

像是迎着他的话,轰隆一声巨响,小小的地牢被天崩地裂的威势狠狠撞击,似风雨飘摇中的小船,在陡然掀起的浪头里天地倾覆。大苍的人下了狠手,竟然在四周摆了炸/药,想将太守府炸成马蜂窝,地牢惨被波及,砖石扑簌簌地落下,宗意霍然抬头,正巧一块巨石晃晃悠悠地从屋顶坠了下来,宗意一口气提在胸口,将梁阎王狠狠一拽,忽而灰尘四起,正巧压在梁阎王脚边,两人险些被巨石砸成馅饼。

宗意拉着他的手往外走,焦急道:“师伯,先出去,到了外面,你说多久我就听多久!”

梁阎王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像是要拉着宗意慨然赴死一样,就是不配合。他近乎顽固地看着宗意,颠三倒四地说道:“是我贪杯误事,才让你被丢在那里。也是我没听她的话,才让他们惨死在大殿上,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不去死呢。”

张睚眦跟宗意两人共同使劲,竟完全拽不动这满心死意行将就木的老人。张睚眦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主子说过,老梁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身有绝症,一提内力就全身如针扎般痛,想来是曾经逆行过经脉,有些走火入魔了。刚才他拿着树杈舞那几招,是不是动了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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